書法入門從篆書開始

　我們要學習書法，面對“篆、隸、正、行、草”等各種書體，必然就會想到：“學書先學什么?”而回答這個問題，卻又是眾說紛紜，各有千秋，誰是誰非，耐人辨析。趙構(gòu)說：“學書宜先學正書”(《翰墨志》)有人認為“正書是一切書體的總結(jié)”，“先學正”書法藝術齊備，何用他求!有人主張“學書先學隸”：“不學分隸，不能謹嚴”。隸書在書法史上光彩奪目，有很高的藝術價值，故以“先學隸”為佳。

　　乍看起來，似乎都有道理，可筆者認為，還是以“學書先學篆”為佳。不過，持相反意見的也不少，他們的理由是：

　　“先習篆、分之說不可從?！?理由是：“篆、分難成，不適于用”。說“行遠必自邇，登高必自卑”。先學篆是“先難后易”，反其道而行之，前途渺茫。(《書法精論》191頁)。

　　“所所謂‘學書必自篆書始’，這未免過高，不合當前實際”。后人沒有必要去學古字，先學篆， 脫離現(xiàn)實。 《書從》2頁) 。

　　秦以前尚無毛筆，篆書不是用毛筆寫的;“現(xiàn)用長鋒銳末之筆，作圓渾整齊之書，格格不入”，無法學習。

　　“凡書寫都為實用”，篆書今天既不實用，學之何為?

　　看來，雙方爭論的焦點是：篆書是否易學?學了是否有用?對于這個問題的回答，筆者是肯的，理由有二：

　　一、篆書是容*易學的：

　　我們知道，事物的發(fā)展，是一個“從簡單到復雜、從低級到高級”的前進上升的運動過程。縱觀書法史，也正是這樣的：古代的篆書不象其后的隸、草、真、行那么復雜，更絕不是那么高不可攀，而是較為簡單、低級的東西。也就是較為易學的，而并非難學的東西。試就篆書的筆畫來看，僅有“點、直、弧、”三者，且用“點”極少，實際常用的不過“直、弧、”二者而已，較“永字八法”，就簡單得多!就其運筆過程來看，也沒有明顯的提、頓縱向運動，主要是單一的橫向運動。筆畫無明顯的粗、細變化，不過是一個“提筆中含”而已!也有人更直截了當?shù)卣f，篆書“看來是難，其實簡單”，“只是一個‘中鋒’法而已。(《書法藝答問》13頁)再說篆書的橫平、豎直、體正、對稱，有變化而不多，這正好是書法初學者必須學到手而有易于學到手的、極為簡易而又很有藝術價值的東西。

　　二、先學篆書好處*多：

　　先學篆的理由也很多，歷代書法名家都極為重視篆書的學習，從而在書道上取得驚人成就。

　　“篆書是書道之極”(《篆法初步》5頁)。

　　“古人以書名者，必通篆籒，篆籒所以為諸體之本。” (《書傳》)

　　“古大家之書，必通篆籒然后結(jié)構(gòu)純古，使轉(zhuǎn)勁逸，伯喈以下盡然。米元章稱謝安石《中郎帖》、顏魯公《爭座》書有篆籒氣象，乃其證也。”(豐坊《書訣》)

　　東漢蔡邕在其所作《篆勢》一文中贊美篆書道;“處篇籍之首目，粲彬彬其可觀，摛華艷于紈素，為學藝之范先”。(衛(wèi)恒《四體書勢》) 篆書的裝飾性很強，線條圓轉(zhuǎn)流暢，“篆尚婉而通”，很好看。

　　王羲之曾經(jīng)一再告誡其子子敬，“勿播于外，緘之秘之”的家傳學書訣竅是：“窮篆籀，工省而易成”。(《筆勢論十二章》)

　　李世民在為《晉書》寫的《王羲之傳》中，歷數(shù)各家書法之短，唯獨贊王羲之曰：“祥察古今，精研篆素，盡善盡美，其惟王逸少乎!”封建帝王為書家親撰傳論，并如此推崇，這是十分罕見的。 (《歷代書文選》 117頁) 王羲之之所以能光耀百代成為“書圣”，顯然也是與他認識到了學練篆書的重要意義，并苦練篆書是分不開的。

　　“作字者亦須知篆文須知點化來歷先后……得其原本，斯不浮也。”不知篆籒之理，來處淺俗”。

　　“魏晉而下，增減筆畫以就字勢，惟公(顏)真卿合篆籒之理，得分隸嚴，放而不流，拘而不拙，書之至也。”(《書傳》)

　　史稱“(歐陽)詢書八體盡善”，蘇軾評米芾“篆隸真行真”“當與鐘、王并行，非但不愧而已”。《元史》稱趙孟頸“篆籀分隸行草書，無不絕冠古今遂以書名天下”。清代書法家何紹基說得更為肯定：“余學書從篆、分入手。”溥心畬說：“書法始于篆隸，次北碑、右軍行楷，兼習行草。“(《人民報》1990年7月17日)

　　再說，“不窮于篆，無有得隸”，學隸書的人，要先學篆。今天許多印章不還是按篆書刻成的么?“篆居七八，刻居一二”，古人說：“不識篆而刻印，猶如不識字而作文章，其文章之不通，可想而知矣!”篆刻家尤其要先學篆。王羲之說：“草書亦復須篆勢、八分、古隸相雜”。(《題衛(wèi)夫人<筆陣圖>后》，學草書的人要先學篆?？涤袨檎f“精于篆者能豎”(《廣藝舟雙楫)》)，一切書體都離不開豎，也就是說，只要是要學書法的人，都得先學篆書。

　　近人鄧王少峰說得更為詳盡，他說：“如何學習書法，我的觀點與眾略有不同。首先寫篆書，*好從兩周金文開始。因為這時的大篆文字已經(jīng)較為規(guī)范了;隨后習小篆，再習兩京(兩漢)隸書，再習楷書、行書;最后學草書，先章草，再小草、大草。這樣大方法花的時間相對長一些，但最后對形成自己的書風幫助很大。它不僅能幫助自己練習筆法，而且還能幫助自己讀通書法史，學到歷史知識?！?《書法報》2005年9月12日) 劉君惠教授生前在與筆者講論書道時，特別強調(diào)要學寫篆書，并且“要先寫它20年”，以為升登書法殿堂，打好堅實基礎。

　　由此可見：“學書先學篆”的理由是很多的，而且這條道路肯定是可行的。雖然這些書法大家，并不一定都以篆書稱名于世;但完全可以肯定，他們都在篆書中吸取過可貴的藝術營養(yǎng);古往今來篆書哺育出了眾多的書法大家，光耀史冊，功不可沒!

　　蔡元培早年就說過;“我們寫字為應用起見，自然要寫行楷，”“用篆隸寫藥方，當然不可;若是為人寫斗方或楹聯(lián)，作裝飾品，即寫篆隸章草，有何不可?！?《我在北京大學的經(jīng)歷》)也就是說，即使是一般人，在日常生活中，篆書也仍然是有用的，而且也仍然是有市場的;在今天，哪一次書法展覽少得了篆書這個重要品種呢?在一些莊嚴場所、高雅家庭，不是也還能欣賞到篆書的優(yōu)美么?康殷寫的篆書，不是就很受人喜愛嗎?可是，有人身為知識分子，或者還是書法家，卻對篆書知之甚少，甚至一竅不通，常常鬧出許多笑話，以致鑄成人生大錯，悔之不及!是否學篆書?否先學篆書?于一個有志于書法的人來說，是一個值得十分慎重思考的重要問題。

　　總之，筆者認為：學篆書是有用的，既然有用就該學;既然該學，還是以先學比后學為佳。